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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义写红山文化国际研讨会亲历记之三
作者/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2871 更新时间:1970-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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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七日      星期五       阴

    清晨五点三十分起床,整理会议材料。早饭后,经孟广耀先生联系,我买到一本向南先生主
编的《辽代石刻文编》。孟先生对此书评价很高,认为校勘得很准,鲜有铢寸差失,且资料性极
强。此前张国庆先生曾在《辽代石刻刍议》(载《中国文化研究》一九九六年第四期)一文中对
    此书作过专门评介,《中华读书报》也推荐过此书。我觅此书久矣,今乃得见,实属不易。
七点三十分,我们到赤峰市松山区文管所参观。文管所陈列室面积不大,仅一百一十平方米。馆
藏新石器时代至明清各个历史时期的文物一千馀件,类型有瓷器、青铜器、石器、骨器等。我最
欣赏的是一对红山文化时期的石耜,大而薄,且非常光滑。我暗暗赞叹赤峰先民石器制作工艺的
精湛,这时,身旁的张忠培先生指着一件石器的标签,对文管所的一位女工作人员说,这件石器
命名有问题,应该改正。那位女士点头称是,找来纸笔,张先生很认真地在纸上写出石器的正确
名称,然后郑重地交给她。
    从松山区文管所出来,我们驱车西进。可能是昨天有人提意见,今天我们改乘依维柯面包车,
里面有空调,防尘设施好,速度也快。所以尽管通往喀喇沁旗永丰乡大山前考古发掘工地的也是
土路,但这回却免遭“吸尘”之苦。约一个小时,我们到达工地。工地位于大山前自然村后面的
山前坡上,已发掘三米见方的探方十馀处。坑里的考古工作人员正小心翼翼地用小铲子铲土,装
入抬筐中,上面的民工用独轮小推车运到北面的小山坡上。我发现其中的两个坑道已经露出人骨
头,工作人员正用多种工具进行测量,并在小本子上不停地记录。这时,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
究所朱延平先生介绍了这里的情况。这个遗址属夏家店下层文化类型,此前,在该工地的东面,
已经发掘过几个遗址。
    对于考古发掘,我是门外汉。同行的林西县博物馆王刚馆长曾在复旦大学考古系进修。机不
可失,我向他请教了一些问题,增长了见识。今天出版的《赤峰日报》刊载了记者对原故宫博物
院院长、吉林大学教授张忠培先生的专访。七月三十一日,对红山诸文化研究情有独钟的张先生,
特意提前来到赤峰,专程到大山前考古发掘点考察。他认为赤峰是中国东北考古学文化区系的重心。
过去,我们的历史只承认黄河文明、长江文明。我们确定古代文明的着眼点仅限于长城以南,而忽
略了长城以北。实际上,赤峰所属的西拉沐沦文明与黄河文明、长江文明一起创造了我们中华民族
的文明,我们完全有理由把孕育中华民族的两大文明改写为三大文明。张先生的见解一言九鼎,振
聋发聩,读后令人鼓舞。
     离开大山前考古发掘工地,我们又向松山区猴头沟乡辽金官窑遗址进发。
     猴头沟位于赤峰西南部半支箭河上游,过去我以为那里肯定有像猴头一样的山,但这次仔细观
察其两山夹一川的形势,其实不然。《红山文史》第五集所载马宏图先生《昭乌达盟地名趣闻》一文
说,“猴头沟”是蒙古语“好来特”的音译,汉意为“咽喉要道”。我正在车上想这个问题时,一片
欢呼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从车窗向外一看,好家伙!成百上千的老百姓夹道欢迎,前面挂着大幅标语
“热烈欢迎专家学者考察,重振草原瓷都雄风”。老百姓还真有宣传意识,他们推出了“草原瓷都”
这张王牌。“草原瓷都”这个称号,我早有耳闻。一九九四年,出席中国北方古代陶瓷研讨会的专家
学者,充分肯定了缸瓦窑遗址的重要性。
     车从猴头沟乡政府西行约五、六公里,就到了缸瓦窑窑址。这个古窑址由东向西分布在黄土坑、
缸瓦窑、水泉沟三个自然村内,以缸瓦窑村为中心,东西长约一千五百多米,南北宽约一千米,总面
积约二平方公里。窑址处于一个狭长的山沟里,南面有一条河,问当地老百姓,此河名叫乌台图,村
里有古井,南侧山中蕴藏着极为丰富的无烟煤和矸子石(瓷土)。这时候,我看见这里的田间地头、
河渠沟谷,到处是大大小小、形制不同的彩瓷碎片,当地居民住宅的院墙上也夹杂着碎瓷片,甚至很
多房顶上的烟囱都是用瓷片砌成,有的干脆用整个鸡腿坛瓷片改造而成,残片碎瓦所呈现的古韵情调,
不禁令人想起余秋雨的《文明的碎片》来了。
    我们随曾经参与发掘古窑址的考古学者刘冰先生来到一户农家,在院子当中的一个窑址旁,刘冰
向我们介绍说,这里的窑场堆积分三大期:(一)辽代晚期,时间大约从辽道宗大安年间开始到辽亡
(即一〇八五年——一一二五年)。(二)金代前期,时间大约从辽亡到金世宗时期(即一一二五年
——一一八九年)。(三)金代晚期,时间大约从金章宗起到金亡(即一一〇九年——一一二三四年)。
辽代晚期的窑址为马蹄形,前方有一窄窑门,紧接窑室,内有扁圆形的火膛,窑室后墙下部有烟道,
直通后部两个大的方形烟孔,窑室用青砖砌筑而成;金代前期与金代晚期的窑室与辽代基本相似,也
为马蹄形窑,但窑门变大呈“八”字形,后部的两个大烟孔呈圆形,窑用耐火砖砌筑,窑床上铺有厚
厚的粉红色耐火砂。看着这经过千馀年保存下来的窑址,我想起早晨在松山区文管所见到的辽金彩釉
鸡冠壶、长颈瓶、穿带壶、鸡腿坛及其它黑白彩釉瓷器,对辽金人先进的制瓷工艺暗暗称奇。
    这时,刘冰还给我们讲了对缸瓦窑的调查与发掘情况。早在一九四三年,日本人上原之节、斋藤
武一等便对缸瓦窑进行了踏查。翌年五月,以黑田源次郎为团长的一行九人发掘队,对缸瓦窑进行十
天的盗掘,小山富士夫(日本已故著名陶瓷学者,生前曾编著《中国名陶百选》、《支那青瓷史稿》,
后者于昭和三十五年由日本经济新闻社出版,笔者注)写了题为《赤峰的缸瓦窑》的简报。解放后,
中国学者李文信、李逸友、苏赫、贾洲杰、项春松等又多次对缸瓦窑进行调查并发表文章。在过去大
量工作的基础上,内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赤峰市博物馆和松山区文管所从一九九五年开始联合对缸
瓦窑进行正式发掘,已取得了很大的成果。
    缸瓦窑的考察即将结束时,《松州学刊》常务副主编赵向阳先生请赤峰市委宣传部李文智先生
(现为赤峰市委宣传部副部长、赤峰市精神文明建设办公室主任)为我俩在“赤峰市重点文物保护单
位——辽代瓷窑遗址”标识碑前合影留念。
    离开缸瓦窑,已近中午,猴头沟乡政府在乡初级中学的教室里设宴款待了我们,主食有小米豇豆饭、
烀玉米、黄米黏糕,外加四个大炖菜:排骨炖豆角、牛肉炖土豆、鸡肉炖蘑菇、猪肉茄子炖粉条。当地
老百姓、乡干部的诚朴与热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按日程安排,原计划要考察阴河岩画,包括:孤山子岩画、池家营子岩画、半支箭岩画、小猍犭呆
沟岩画、康家山湾岩画、初头朗岩画、关家营子岩画。我们下午两点先来到松山区孤山子乡,孤山子因
乡政府所在地(乡政府依山建房)有一突兀孤立的小山,状若大冢而得名。我们在乡政府院内吃了几块
西瓜,休息片刻后,乡政府的一位干部提一壶水与英金河岩画的调查发现者、赤峰师专北方民族文化研
究所的任爱君、萧爱民二位先生领着我们来到乡政府房后,那位乡干部在山脚下的卧岩上洒了一些水,
一个人面像清晰可见。此画系用阴线磨刻,巨目圆睁,眉梢高挑,呈蝌蚪状,大嘴,蒜头形长鼻,八字
形胡须,形态很逼真。任爱君先生告诉我,这幅岩画是无意中发现的。那一天,他和同事萧爱民先生到
这里小解,尿冲到了这幅岩画上,线条便展现在他们面前。
    看到这一幅岩画,还觉不过瘾,很想再看其馀的岩画。因为前几日下大雨,多处道路被冲毁,原定
考察其它岩画的计划被迫取消,天不遂人愿,奈何!其馀的岩画只能在田广林、任爱君、萧爱民的大作
《英金河流域古代岩画遗存》(载《昭乌达蒙族师专学报》一九九三年增刊“中国北方古代文化首届国际
学术研讨会专辑”)里一饱眼福了。
     时间紧迫,我们又匆匆登上面包车,来到孤山子乡政府西南的一座山上,参观尹家店古山城。此山
城位于孤山子乡尹家店城子山上,山顶较平坦,南临阴河,城址规模较大,长宽各约二百四十米,从地面
遗迹上看,以南城为主,城墙体中间为填土,外部石砌,城内地表遍布大小石块、石器、陶片,动物骨骼
散布其间。我在城址捡到一动物牙齿、一块陶片,李宇峰先生捡到一件精美的石器。这时天下着蒙蒙细雨,
有人撑起了雨伞。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徐光冀先生介绍了该城址情况。此前,我读过他于一
九八六年发表的《赤峰英金河、阴河流域石城遗址》一文(载《中国考古学研究》),详细介绍了一九六
四年的调查和发掘成果。调查新发现城址四十二座,加上一九四三年春季佟柱臣先生调查的赤峰东八家石
城(佟氏的《赤峰东八家石城遗址勘察记》,载《考古通讯》一九五七年第六期)共四十三座。而这次王
惠德、薛志强、吉迪(以色列希伯来大学教师,毕业于美国匹兹堡大学,考古学博士)、刘景岚等人向大
会提交的《阴河中下游石城的调查与研究》介绍得更为详细,他们在调查过程中,首次采用先进的GPS(卫
星定位)技术,对石城的研究更为准确、科学,可以说是赤峰地区考古学研究的一大突破。关于古城的深刻
内涵,过去我知之甚少。这次亲临实地考察,聆听专家的讲解,又仔细阅读了一些相关的资料,我才有了初
步的了解。
    由于雨下得越来越大,不允许我们在古城址上久留,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这里,历时一个多小时返回赤
峰。晚上,松山区政府宴请,区长周玉出席宴会并致辞。饭后,我又向《昭乌达蒙族师专学报》执行主编叶
沐耕先生请教了许多问题,收获不小。回宾馆后,杨富学先生慨然赠我一本他与新疆大学阿尔泰学研究所副
所长、突厥语言文学硕士、副教授牛汝极合著的《沙州回鹘及其文献》一书,我对此书狠读了一番,至深夜
方睡。
 
李俊义写红山文化国际研讨会亲历记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