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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钟写《碌碡湾知青传奇》(31)
作者/来源:王钟博客 点击数:3349 更新时间:2008-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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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钟写《碌碡湾知青传奇》(31)
 
    陈新贤一阵朗笑:“小伙子,机灵鬼呀!既然证据确凿,又有言在先,我看该咋办就得咋办喽!”天宝这
时申辩:“我再耍赖也不能在陈书记和唐总指挥面前耍呀,说不定是什么时候无意落下一张牌,栽赃也要重罚的!”
    徐杰和姚老九齐声道:“做了手段不承认,情节严重!”
    陈书记笑脸望着他们,觉得这些年轻人真是可爱,便调节道:“我看这是一场说不清打不完的官司,我这
个县官也难断呀!”大家觉得在书记面前吵吵嚷嚷不成体统,都静了下来。 提起官司两字,天宝想起了白云飞,
心想,和书记聊天儿不能聊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莫如和他聊一聊白云飞。问道:“白云飞的事陈书记一定很
了解吧?”
    这时紫玉和王兰闯了进来,天宝心里一阵高兴,这个话题紫玉是感兴趣的,大家可以一起在陈书记面前为
白云飞说好话,便迫不及待地向她们介绍陈书记。
    紫玉说:“我们方才到指挥部去了,想找陈书记反映点情况,他们说陈书记和唐总指挥到知青宿舍去了,
我们估计有可能到这儿来了,还真让我们猜对了。”
    陈新贤望着这两位要找自己反映情况的女孩子,他们和自己的小女儿差不多一般大,看上去却比女儿成
    熟老练,也非常朴素,都穿着缝了补丁的裤子。生为人父,一种长者的责任感驱使他慈父般地问道:“哦?
 要反映什么情况呀?”
    紫玉说:“我们一起插队的白云飞,是我们的团支部书记,在校时就是学生干部,三好学生,前几天公安
局就凭他在日记本上写了几句话就给抓去了,我们都觉得这样做太不妥当,就想反映这个事儿。一个刚毕业的
学生,写错几句话,批评教育也就可以了,何必这样大动干戈,影响他的一生呢?您是县里的最高领导,了解了
解情况,说句话,把他放出来,接受领导和群众的批判,今后改正不就行了。”
    天宝说:“我方才刚提个话头,也想和陈书记聊这件事儿,还没谈,你们就进来了。”他转向陈书记说:
“我们确实都是这个想法,请陈书记考虑考虑我们的意见,对犯错误的人不能一棍子打死,陈书记是老领导,
平易近人,一定理解我们年轻人,把他放出来照样可以教育他认识错误和改正错误的。”
    小林听见大家谈起白云飞,在锅灶下添了一些柴禾,也进屋来插嘴道:“白云飞绝对不是坏人,我们都是
同学,都了解他,陈书记相信我们,把他放出来吧。”
    徐杰说:“如果他真是反革命,我们大家谁也不会说他是好人,陈书记一定要为我们年轻人主持公道。”
    王兰道:“我们和白云飞在校时接受同样的教育,同一天插队到碌碡湾,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
他家庭教育和我们有区别,他生长在抗日老干部的家庭里,接受革命教育比常人还多呢。再就是他爱读书爱写
日记,这倒成了罪过!”
    姚老九觉得也应该说几句话,便道:“咱是个社员,没文化,可也算个青年人,也参加过揪斗反革命和
地富反坏右分子,我觉着白知青不像反革命。”
    陈新贤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这么多话,一时不知如何表态。想起王兰方才说白云飞是生长在一个抗日
 干部的家庭,便面向王兰问道:“你知道他的父母叫什么名字吗,是做什么工作的?”
    王兰说:“他的父亲叫白山,原来在矿山当书记,前年病逝了,现在家里只剩他母亲和一个上学的弟弟。
按说白云飞可以照顾留城,可是他响应号召插队务农,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陈新贤心头一震,已经明白这个被逮捕的白云飞是自己已故战友的儿子。
    白山和陈新贤同是抗战时期参加革命,曾经在一个团里打过日本鬼子,只是早期互相不知姓名。陈新贤
担任农业局长的时候,有一次县里拥军优属开座谈会,两人闲聊,彼此才认出来,两人都很兴奋,想不到昔
日战友在一县工作多年竟不知道,那以后他们常常往来,一起回忆枪林弹雨的岁月。那时候小飞还不满十岁。
以后陈新贤当了县委副书记、书记,再后来他被打倒靠边站,看望白山的机会少了。白山追悼会那天,他正
在接受造反派批斗,他为没能参加老战友的追悼会难过了好些天,后来去看望过这位老战友的遗孀,也见到了
小飞,已经粗壮得成了小伙子。
    一股苦涩的唾液涌到陈新贤的喉嗓,这种事不像决定渡槽停工那样简单,这种事情在这个年月,即使自
己不怕被打倒,一时也不能解决问题,也许会生出更复杂的事来。他望着这些天真的年轻人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他想和他们推心置腹地谈谈人世间种种复杂的关系,谈谈人生,谈谈那些心地不良,专弄是非的小人物和大
人物,诸如有些人无事生事,有事化没事,大事可以弄成小事,小事又可以弄成大事,好事可以弄成坏事,坏
事又可以弄成好事,然后以此说明白云飞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以及自己对这个问题的态度,可以做些什么,
结果会达到什么程度。可他又不想让这些刚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过早地去了解社会不宜他们过早了解的一面儿
。又不想让这些孩子失望,想来想去,说:“这件事也许不是我们县里可以处理的,但我一定把你们的意见如
实向上一级汇报,以便公正处理。”接着又说:“如果你们大家说的都是心里话,是真实思想,你们可以联名
写个材料,寄给县知青办,由他们提出问题就更好解决了。”
    大家用感激的目光望着陈书记,说:“我们相信陈书记,我们一定写份材料。”那场面很是庄重严肃。
   “饭糊了!”徐杰高声提醒小林。小林一扭身跑到外间屋掀开锅盖,只见一锅苞米碴子粥已过度粘稠,白色
的蒸气和白色的烟搅在一起腾腾上冒,顿时,屋子里充满了白色雾体,小林慌张地忙碌起来。
     陈新贤、唐玉军和几位知青吃了顿糊味粥,但陈新贤心里觉得有种少有的平衡。知青们很高兴,尤其陈书
记临走的时候告诉他们,大会战从明天起停工,于天宝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欢呼,恨不得马上打点行装,离开这
个鬼地方。徐杰高兴中带点遗憾,于天宝躲过了做饭一周。(31)
王钟写《碌碡湾知青传奇》(32)
 

 次日早饭刚过,有些人到大会战指挥部问询出工补助,唐玉军说:“突然停工,补助的款项还没拨下来,以后拨下来按人头再分拨给你们所在的生产队,到时候你们和生产队算账吧。”有人愤愤地说:“就毬四毛钱,说了还不算。”有人无可奈何地说:“以后算就以后算吧,只要不黄了就行。”

人们打点好行李衣物,或坐本队牛马车,或步行,各奔东西。虽然来的时候经过了反复动员,走的时候却十分简单,说走就走。

不少房东忙着收拾刚刚空出来的房间,看那些臭鞋烂袜子,破瓶烂罐子还有没有能用的。工地上已无往日的喧哗,只有十几个人在清点抬筐、扁担、铁锹、镐头等施工用具,等把这些工具收拾完了,再找个地方存放起来,他们也就完成了任务,该回家了。

唐玉军很有情绪,说停工就停工了,不少扫尾工作要由他来处理,让人心烦,尤其是自己下一步干什么,上级做何安排成为他迫在眉睫的问题。今早陈新贤离开这儿的时候,他本打算就此问题和陈书记谈一谈,想起昨天一天的接触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是部队下来的干部,无论干什么上级总会做出安排,他这样宽慰自己。

现在,他坐在那里点燃了一支烟,无甚主题地东思西想,突然他觉得应该给刘长民打个电话,说一下这儿的情况,也顺便请这位老同乡、老同学,也算是老朋友考虑关照一下自己的工作安排问题。

那年月没有程控直拨电话,指挥部的手摇电话也是因斗争需要临时安装的,好在总机值班员都受过专门训练,上级领导多次指示他们,大会战指挥部以及领导人的电话,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优先接转,这是严肃的政治纪律。因此,电话很快接通,话筒里传出刘长民的声音:“哪位?”

“我,唐玉军啊。长民书记吗,身体好吗?”

“哦,还好。唐总指挥呀,什么事打电话呀?”

“陈书记昨天来工地,已指示我们停工了。”

“什么?停工了?”刘长民惊讶地问。

“怎么?您不知道吗?”唐玉军反问。

“哦,陈书记走时并没说过停工,也许和别的领导谈过此事,要么就是他个人作出的决定吧。”

唐玉军从电话里听出刘长民对停工的不满,当然也是对陈新贤的不满,一时不知应该再说些什么。刘长民又问道:“陈书记现在走了吗?在工地都谈了些什么?”

唐玉军不知从什么时候悟出这样一个道理,他认为上面头头闹矛盾有时候对下级有好处,他曾听刘长民当他面儿说过陈新贤种种坏话,于是他添油加醋地说:“今早离开这里的,在这儿主要谈冬季施工不适时机,是有人搞形式主义,这话长民书记要多考虑哟。他对知青工作满有兴趣,听了不少知青反映情况,主要是白云飞的事儿,好像对他的处理不太满意,还让知青们联名给上级写信呢!”

“情况属实吗?你在场吗?”刘长民追问。

“是我陪陈书记在知青宿舍吃的饭,这些话都是在知青宿舍说的。”唐玉军答道。

“老唐呀,斗争复杂呀。”刘长民语重心长。

唐玉军说:“长民书记放心好了,我受党多年教育,知道应该怎么做。”稍停,又说:“大会战停工了,我这个总指挥也就当到头了,我的工作问题还请长民书记多费心喽。”

“你放心,有我刘长民在,一定会妥善安排的。”

电话搁了,唐玉军心里似乎舒畅了许多。

刘长民放下电话心里也是一阵高兴。方才和唐玉军对话时,在大会战停工问题上表现出的那种不满意的口气,完全是故做姿态,是说给唐玉军听的。他想取代陈新贤,当然知道这并非是件简单的事,要有群众基础,特别需要一些中层干部的扶持和配合。(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