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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蛮子”在东北的知青岁月
作者/来源:大洋网 点击数:3784 更新时间:2009-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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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蛮子”在东北的知青岁月

http://www.dayoo.com 2008-12-29 13:52 来源: 大洋网 发表评论 (0)

    作者 韦红


    1968年,在相继把去英德“五•七”干校的父母和去海南兵团当知青的三个姐姐送走以后,家中只留下年幼的哥哥和我两人相依为命。七年后,17岁的我从广州六中毕业,依据当时上山下乡的知青可以投亲靠友的政策,我告别了云山珠水,远赴千里之外的辽宁省盘锦地区大洼县新开农场下乡插队,开始了我人生中难忘的四年知青生涯。

    我下乡后住在生产队里专门为知青修建的“青年点”里。点里的知青全是从沈阳市和鞍山市来的,突然出现了我这么一个大老远来的南方人都觉得很好奇,他们说我是“南蛮子”,说我讲的普通话很“侉(kuǎ,难听)”。但说实话,东北人特有的热情豪爽性格让我在那四年中并不觉得受歧视和排挤,相反,我还结下了几个好姐妹,同时,因为我这“南蛮子”的胃实在吃不下顿顿高粱米、玉米面大饼子这些粗粮,我还和当地几户农家关系处得很铁(知青们把对自己好的农家起名叫“关系户”),这样,我就可以时不时地到“关系户”家里蹭顿牙祭了。至今,我逢年节时都要向这些曾给过我无比温馨的“关系户”拜个年、问个好。

    回想起那段岁月,有许多值得一辈子细细品味的点点滴滴,在此呈现两段与有兴趣的朋友分享。


    “南蛮子”究竟是“贼傻”还是“贼精”


    初到青年点,我的有些自认为理所应当的处事方式都让许多知青以至村民们

    难以理解,招来一些指指点点的议论。比如说,我们青年点所在的生产小队是种蔬菜的,每逢收获时,许多人怀着“反正是公家的东西,不吃白不吃”的想法边收边吃,西红柿、黄瓜、水萝卜、红薯这类菜自不必说了,让我这南方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几乎所有蔬菜都可以被他们美美地生吃一气!什么青椒、辣椒、茄子、西葫芦、苤蓝(芥蓝头)、韭菜、大白菜、芹菜、南瓜等等都不放过,甚至连葱呀蒜呀都嚼得津津有味!我从来没干过这事,因为我认为公家的东西私人不能随便拿,想吃了就掏钱跟管菜园的大叔买就是了。于是,知道的人都说我“贼傻”(特别傻)。可不知怎么这事被生产队长知道了,他大概觉得我这人实诚可靠,给我安排了一个被知青们称之为“俏活儿”(清闲舒适的工作)的差事:白天休息,晚上到村外五里地远的蔬菜暖窖里生炉子(北方的冬天种蔬菜必须盖暖窖以防蔬菜冻死)。这下,又有人说啦:“那南蛮子贼精(特别精)!”其实,他们不知道,一个人在黑灯瞎火的大雪天走五里地来到方圆几里杳无人迹的大菜园子看护四座大暖窖的个中滋味,大北风呼呼地刮着,整整一夜独自对着炉火取暖,时常还会跳出几只大个头的耗子来与我对峙一番,饿了,吃点玉米面大饼子就咸大葱;渴了,出去抓把雪搁饭盒里在炉子上烧开了喝。白天回到青年点人来人往根本睡不好,这也叫“俏活”?

    又比如,我下乡那阵正是全国掀起学习知青典型柴春泽活动的高潮,上面动员知青们写表示“扎根农村干革命”的决心书,我们盘锦地区还有知青喊出了“扎根农村六十年,不死再干二十年”的豪言壮语。我是根本想不到还有回城的机会,所以想都没想就在青年点里第一个向大队党支部交了“扎根农村一辈子”的决心书。要知道,连点里的点长、团支部那帮官儿都迟迟没敢交呢,生怕交了决心书,以后招工回城的机会就再也没了。这就又引来了对我的评价:“这南蛮子也忒傻了,简直傻透腔啦!”可决心书交上去没几天,大队书记(是沈阳知青)来找我谈话了:“你真的决心扎根啦?”同时他还睁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我已听说他自己都还没写决心书呢。当书记确定我真的要扎根农村的决心很大后,安排我去村里的小学校当了民办教师。这事掀起了轩然大波:“南蛮子当上老师了?就因为交了决心书?这南蛮子也忒精啦!”


    我住过地震棚


    1976年7月28日凌晨三点多,从来没有起夜习惯的我不知怎么就醒来去上厕所,走到外面突然觉得路有点晃,沟渠里的水都被晃得东波西澜的,我从没见过这种情景,惊奇地对起早做饭的伙食长说:“你瞧这水怎么晃哩晃荡地呀?”伙食长这才感觉大地在动,赶紧跑到青年点门口大喊:“地震啦,快起来!别睡啦,快跑出来!”我这才知道是地震了,也赶紧跟着敲玻璃喊大家。只见睡梦中惊醒的知青们仅穿着内衣裤就从窗户跳出来(青年点是平房),男知青们就穿条短裤,有的女知青的内裤还是三角的也顾不上了,团支部书记跳出来后还蹲在地上哭起来了,也不知是吓哭了还是因为觉得难为情了,后来还是我胆大,跑到各屋里给不敢进屋的女知青们拿了衣服鞋子给她们穿上。当时那个混乱场面,至今还记忆犹新。后来才知道,震中在唐山,波及到我所在的辽宁盘锦,这就是“7•28”大地震。

    上面有指示,要保证知青们的安全,各青年点都在露天搭起了地震棚。地震棚很简易,几根木杆子竖起固定在地上,上面苫上塑料布就成啦。床可成问题了,夏季经常下雨,不可能在地上搭铺。平时知青们在屋里睡的都是东北火炕,在地震棚里只好把下乡时带来的木头箱子用砖垫高点,再找来破木板加长些就是一张不错的床了。没有木箱子的人有的搞来一大堆砖头搭张晃晃悠悠的砖床;有的向“关系户”借扇门板当床。我这“南蛮子”因为睡不了火炕,一直睡的是亲戚给的单人铁床,铁床在地震棚里可发挥了作用,引来不少羡慕的目光呢。

    塑料布顶的地震棚晴日里倒没事,一下雨就到处漏雨。那时就热闹了,大伙儿都拿出或脸盆、或饭盆、或漱口杯来接雨水,雨天又不用出工干活,大家都挤在地震棚里听着“叮叮当当”的声音自娱自乐,有的打扑克,有的织毛衣,有的看偷偷传看的手抄本,还有的唱起了知青歌曲:“沈阳啊沈阳啊我的故乡,我从小生活的地方••••••”

    地震棚一住就住了一个多月,因为老下雨,地面总是湿湿地混着泥,棚里又闷又热又潮,再加上蚊叮虫咬跳蚤蛰,许多知青都或大或小地闹过病,我还算有在广州六中打过篮球的身体底子,居然熬过了那段日子,一直没生病。

    如今,我早已回到从小长大的广州,现在已退休赋闲。但我还常常怀念那段知青岁月,那段命中无法回避而又永远难忘的青春时光。